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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II【MN】影子
> 【MN】影子 01
有时候在午夜醒来,他会再次看到他。他安静地坐在窗前地板上,抱着膝盖,银色月光勾勒出他清秀而细致的侧脸轮廓,夜风会轻轻扬起他的柔软发丝和白色衬衫。他沉默而固执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转动一下,犹如雕塑。 寐罗总是会想他是否已经中毒太深。——而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毒品类的存在。他简单干净得一尘不染,镶嵌在脸孔上的那抹纯净蓝色仿若湖水般透。有时候他会看到他坐在自己身边,有时候是在椅子上,只不过更多更多时候是在窗前地板上。
被这种梦境扰醒后,寐罗只能爬起来去浴室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意识到一切都是虚幻(或者说是他潜意识里的某些想法在作怪?)之后,他往往会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中来。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画笔和图纸,不管此刻是深夜还是凌晨,寐罗都会选择用它们驱寂寞,或者说——是驱那个人的影子。然而,愈是这样他便又记得他愈是深刻。直到他最终忍无可忍地把那些工具全都狠命摔到地板上落得到处都是,他没办法让自己平静。
他找到烟来抽,却总是能在烟雾朦胧中看到他淡漠的影子。那双黯淡的眼睛,安静的表情,修长的手指交叠着拢住膝盖,他把下巴搁在那上面对着前面发呆,偶尔会转过头来给他一个一尘不染的微笑。『寐罗。』他轻声叫他的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他。
有时候他熬不过去这样的困难,寐罗便拎起电话给玛特打过去。遥遥相隔的两地,只是轻轻按下几个按键便可以沟通——如果一切都是这么简单,是否是件好事??
嗨,玛特,是我。……他还好吗?
……是的。你要回来了吗?
不,我不想回去。……只是问问。
……哦。他还好,寐罗。
虽然只是无关痛痒的几句,挂断电话后寐罗的情绪会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只要那个人还好好的就够了……是的,这样就足够了。他不想回去。他害怕在看到他的时候仍然会让自己陷入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给予他太多的东西,但在同时也夺走了太多。
尼亚。你是魔鬼吗。

那时他早该觉悟到的,在他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被虏获时,他就该想到那个人是个魔鬼。
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寐罗所就读的艺术学校作为赞助方而和附近一所孤儿院进行的联谊活动。他那时的心情无比烦躁,因为想到三天后就要必须交上的作业——可在此之前寐罗的脑袋里却连丝毫想法都没有,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在图纸上落笔,又要落些什么。
然而当他在偌大的房间里注意到墙角里那抹灰白色的影子,寐罗突然觉得像是有了灵感这种东西的产生,他立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孩独自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而与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格格不入,寐罗说不清到底是哪里被吸引,他只知道他那时转不开目光。
可是很快这种近乎膜拜的感叹被管理人员打破。『哦,尼亚吗。他有自闭症。』那个老师带着些淡漠的表情说到,『虽然看起来充满灵性,实际上完全是个近乎白痴的家伙。』
所有人都说,尼亚除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会做其他任何事。
可当时的寐罗偏偏认准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模特。没错,他太需要他了,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会给自己带来很多很多奇妙的东西,比如灵感,比如宁静,比如惊讶和喜悦。
『当然他可以离开这里,如果尼亚愿意的话。他已经有十九岁了。』在得到这样的答允后,寐罗迫不及待地来到房间角落看着那个男孩仍然不为所动地玩着拼图,『嗨,尼亚。』
……他忘记了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尼亚是否和他说过什么。但是后来他真的如愿以偿地让他跟着自己离开那里——寐罗觉得一定是因为年轻的自己太过冲动,仿佛那时不能带着尼亚回到他的画室,他就没办法再呼吸一样。是的,他非要带他回去不可。
可寐罗至今也不明白,尼亚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他的要求。为什么。
大多数时候尼亚仍然只是留在画室的角落里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他玩一切可以给他带来乐趣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在其他人眼里完全是些不值一提的破烂。但是他很喜欢。他很少会主动搭理寐罗,有时候寐罗会觉得他像一株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植物,落寞而诡异。
但是尼亚能够带给他无穷无尽的新鲜感觉。他喜欢看着他,喜欢把他的每个姿势每个表情都展现在画纸上,也喜欢听着他偶尔才会发出的轻哼——那支曲子曲调怪异而风格奇特,却很适合尼亚。寐罗花费了不少力气才知道那歌的名字是『song of the sea』。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寐罗感到神灵一直凭附在他身上,操纵着他的手指留下充满灵性的作品,他房间里的画纸曾经以非常可怕的速度被大量吞噬掉,那让寐罗得到狂喜和快乐。那时他如此热爱停留在画室里,常常一周也不出去一次。
尼亚根本无须摆出什么特定的姿势,或是做出什么表情。他本身的一切就是最完美的。寐罗曾经感叹着这样认为,他偶尔会蹲下去为他理理头发或是整理整理衬衫,尼亚很少为此而做出什么反应,他常常都是继续无动于衷地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东西,旁若无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一年之久,直到寐罗慢慢失去当初的那种狂热和冲动,他们才终于在彼此眼中不再透明。尼亚已经非常习惯寐罗偶尔走过来蹲下跟他说话,他会回应他,有时候也会朝他微笑——那样的微笑也曾经让寐罗着迷了很长时间。他总是给他带来撼动。

他仍然会帮他整理衬衫,但手指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慢慢变得长久。他握着他瘦弱的肩膀,痴迷于那种感觉。不同于女人的柔弱无骨,却带着异样的触动。寐罗记得最多的场景是他们坐在地板上,他在他身后拥抱着他,让他停留在自己怀里。他的双臂从他的腋下穿过搂住他细瘦而柔韧的腰,尼亚没有拒绝过寐罗这样亲热的举动,当然也很少为此而有激动。
他们可以保持这样的姿势在画室里坐上整整一个午后,单单就只是享受温暖的阳光。或者寐罗看着他玩自己的那些东西,偶尔和他一起,尼亚也没有拒绝过他和他一起。寐罗想,对于尼亚来说自己的存在一定非常特别——比如他或者根本不会喜欢别人介入自己的世界,但他从来不拒绝他。甚至他会主动抬起眼睛寻找寐罗,目光流露出单纯的需要。
头发和衬衫里散发出的清香味道。干净的感觉。修长的手指和柔软的身体。当这些可以带来灵感的东西全部被寐罗研磨殆尽,他开始失去对尼亚的热情,然后他开始考虑是否要去寻找新的模特,可以给他带来更多东西的——对于绘画的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吧。
可是尼亚怎么办。这是如此棘手的问题。寐罗不知道该把尼亚送到哪里,他总不能再把他送回到孤儿院,当然更不可能让他和别人一起生活。后来寐罗沮丧地发现尼亚已经不能再离开他——当初是他需要他,可现在却是他需要他。这太荒唐。
尼亚,我们分开好吗?他曾经尝试着这样对他说,然而尼亚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天真和不为所动的单纯。或者他明白他在说什么,或者他根本不明白——这样的认识让寐罗充满郁闷和挫败感,却也更坚定了他要离开他的决心。
寐罗感到他不能再和尼亚这么一起待下去。他需要新的血液和灵的想法注入,而尼亚已经无法再给他,所以分离是必然的,不管那困难还是简单。
我要离开这里了,尼亚。他蹲在他面前跟他说,有力的手指抚摸他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然后凑上去在那上面轻轻吻了吻。我必须离开你,你已经束缚我太久。
尼亚仍然那样看着他,他以为这样的解释就已经足够,可那个男孩却在寐罗起身的一瞬间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他听到他口中发出清晰的声音,『不要,寐罗』。他愕然,低头去看他那张带着从未有过的一丝惶惑的脸孔,『你不能走,寐罗。别走。』
不行,尼亚。我总不能这样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你知道一辈子是很长的时间。
我知道。可是我需要寐罗。
可是……
可是你不再需要我了,是吗。
轻而有力的猜测从尼亚口中说出,那一刻寐罗几乎有些困惑他面前是否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男孩子——然后他才惶然发觉他们已经在一起整整待了四年。尼亚的面容不再青涩,声音也不再怯懦,他正在变成一个有自己的思想和性格的人,而不是雕塑。
我对于你来说,就只是这样的存在吗。尼亚轻声说到。就像某个东西,当你发觉它已经没有用处的时候就会毫不怜惜地丢掉。……在寐罗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别胡思乱想了,你怎么会是东西……听起来如此勉强的语气甚至连傻瓜也能感觉出说话者的言不由衷,而寐罗知道尼亚一定会察觉到。他的手腕仍然被尼亚紧紧握着,甚至用力到他有些发痛。他试图挣脱,却无法面对尼亚那双溢满无力和悲哀的眼睛。
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尼亚。他换了个说法。
尼亚沉默不语。隔了很久,寐罗突然感觉到他的怀里多了具熟悉的身体。他惊讶地垂下目光,看着尼亚默不作声地搂紧他的脖子,带着忧伤的液体慢慢濡湿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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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1(17:59)|【MN】影子コメント(0)トラックバック(0)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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